“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黎王妃默念这句话,视线突然一偏,望向的却是褍平:

    “褍平大师自困于枯洞崖中,又是以何条戒律自省呢?”

    褍平看上去比黎王妃上次见他时,要瘦得多,哪怕光线昏暗亦能看出他两袖宽宽、形容枯槁。

    被黎王妃这么已提醒,曾邻也反应过来了:

    “老和尚,你这是怎么了?灵觉寺这多么年得天子垂幸、煊赫一时,哪怕被烧了,库中存银存宝亦有不少,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

    曾邻记忆中的褍平大师,身为皇家寺院灵觉寺的住持,镇守佛主舍利这等国宝,逢天子恩赐无数,得贵人青睐有加,端的是一副半仙姿态。

    他虽日常着色朴素,但其名号也算响亮,其身上舍下任意一样物件那都是开过光的圣物,颇受世人追捧,若非成心,褍平大师何至于落得如今这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

    司空郡主上下打量褍平一眼,想起当年身为贵女时,要听褍平一语禅解,光是焚香沐浴便要半月。她记得他在佛坛上的风光,便有些不能接受他此刻的潦倒:

    “大师如今与这些流民,也没什么区别了。”

    司空郡主看他,若非强撑的一股精气神,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黎王妃接口道:

    “褍平大师与这些流民自然是有区别的,流民失地、流亡千里,是不得已而为之,而褍平大师,是自愿入枯洞崖,做活死人的。”

    司空郡主诧异:

    “听闻这枯洞崖便是人间地狱,处处是尸骨,阴风彻骨,这世间哪有人会主动入枯洞崖。”

    那样的傻子黎王妃见过一个,眼前这个算是第二个。

    黎王妃的眼睛一直落在褍平身上:

    “大师不仅是主动入枯洞崖,而且并没有打算活着出来。”

    曲倪裳抬头看树上那只停歇的苍鹰,那苍鹰孤傲地一声鸣,似乎不愿和她对视,把头脸转向另外一边。

    褍平再一次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

    恰有月光透过树荫斑驳照亮了他合十的手,众人这才注意道他手上有一个醒目的豁口,显然是被外物新伤,但是他却没有采用任何救治的手段,任由那伤口的痛一点点渗入血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