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冻死骨。

      赵文远见过这样的画面,纷纷扬扬的大雪淹没大路,泥泞的雪地寸草不生,乌鸦鸣叫着落在干瘦的枝头。

      赵文远在匆匆往皇城赶,这一年他才从江南参完官员选拔考试,复试的结果已出,皇城似乎在向他招手。

      赵文远那时太年轻,相信朝廷的决策,坚定自己要为这个朝代添砖加瓦,尽力让自己做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年的冬天闹灾荒,大批灾民都往主城走,他们的小屋被雪压塌,粮库一粒米也找不出来,就连昔日猖狂的老鼠都举家逃离。

      赵文远混在这群人里,他闻见饥饿的味道,却觉得无论如何只要到街上便会好起来。

      官员会煮好热粥,大家都能分得一口,这些赖在路边呻吟的嘴都会被又香又甜的大米填满。

      可是这都是他多想。

      官员把他们拒之门外,赵文远作为考生被批注入内,赵文远忍不住问看门的小厮,话带气声:

      “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呢?”

      小厮穿着狐毛大衣,冷冷瞥一眼城墙下缩成一团的灾民,他吐口一口气,在冷空气中化作白雾一团。

      “命不好,怨天怨不得我们。”

      他们已经丧尽力气,挣扎着求生,有一只干瘦的手抓住赵文远脚踝,粗糙的指腹摩挲他皮肉,是个干瘪的男人,男人喘息道:

      “老爷,老爷,求求你把我们全家老小带进去吧!要不然把我的儿子带进去也行,求求你了,这位老爷,咳咳……”

      赵文远身子一僵,颤抖着,他本着文人精神要把对方牵起来,却被小厮一把推开,呵斥他:

      “这些灾民身上说不定有流感!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带进来!”

      赵文远头皮发麻,镇定道:

      “什么病毒?城门开着不就应该欢迎大家进来吗。”

      小厮嘴角一扬,蹬开刚刚抓赵文远的男人,使唤人把城门合上。

      赵文远还试图争取:“我带他进去!”

      他听见自己声音提高了一个音调,几乎是在嘶吼,那些难民怂恿着要往城门冲,却被其他人拦住,赵文远被小厮拽住肩膀,一把拉进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