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灵们怒鬼们战士们挥舞着形式奇异的法杖利刃从他身边咆哮着奔过,惊雷火焰五颜六色的鲜血在战场中肆意泼洒宛如急雨,他被浩阔的战场深深地震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手无寸铁像是待宰的羔羊。那些神灵怒鬼战士们都着着或黄金或晶莹质地的盔铠,虽然同样极尽奢华,但与和绘上的百万神灵或是佛像并不一样,面容倒是有几分洋人的味道,却不尽相同,还有一些根本就是上国周遭人的相貌。他们的眼中都藏着慑人的愤怒与悲戚,那都是血堆建起来的。

    马蹄突然踩在不大不小的石头上滑了一下,蹄铁奏响的绵贯音乐出现了一丝杂音。马背狠狠震了一下,将昏厥在上面的泽回唤醒。他抱着马颈微微抬头,周围的景色略微有点眼熟,但烧烫的额头与耳背以及有些堵塞的鼻息让脑袋像是醉酒或者风寒般晕眩,令他有些难以判断周遭的情况。

    额角隐约痛着,他想起自己晕晕乎乎地抢了刀、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客栈、昏昏沉沉地解了马绳,之后便似乎趴在马背上彻底不省人事了。他抬手摸了摸脊背,被划开的衣衫下脊骨却完好如初,不知是那场幻视的战争中诸神的赏赐、还是无凭之火赋予的力量。

    马儿在干燥的小路上惬意地小步跑着,清早的凉风从滚烫的脸庞耳侧划过,冷意让他有些清醒过来。太阳正从山间爬起,在山后这里投下冰蓝深邃的影,身后远处另一座被照耀成赤金色的山坡花丛中偶尔闪过飞虫的身影。泽回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他在马背上坐直身体,扯开束发的布条,让凉风尽情掠过身体。眼前飘荡着的那些难以名状之物与斑驳色块似乎少了一些,他握紧了雾切冰凉的刀柄,伸手拍拍马儿的侧颈。马儿得意,摆着鬃尾喷了喷鼻孔,迈开大步奔跑起来。

    弥生法师让扶着他的弟子站在门外,自己捂着肚子扶墙走进去带上了门,在杂乱的书案前坐下来,一只手在书卷里搅了搅,狠狠拍在案上:“可恨的贼寇,连手抄都顺走了。”

    “无妨,准备好东西就足够了。”一个空洞的声音回他,在房间中飘着,分不出男女与年纪。

    “还要我送孩子们去死?昨晚就死了多少?还好那个白痴也死了,桥也断了,我看你啊,还是尽心去蛊惑别人,我们靠着这座山也饿不死,就守本分读经吧。外面也乱得很。”弥生法师摆摆手,无神地看着地面。

    那声音滞了一下:“你不想报仇?”

    “那也得有命才行!”弥生法师烦躁起来,起身就要走。

    声音忽然笑了,其间却一股别样的魅惑:“需要做的已经做好了,只消得你去推神社的人一把。”

    “说得好听,老衲只懂经文,哪懂劝人!”弥生怒斥,眉眼间却几分动摇。

    “他们已经准备做了,只缺一个理由,就是你不说话,单去了他们就会动的。”声音逐渐靠近弥生,“何况,不但能报仇,之后他们蒙了神的恩泽,怎么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弥生挑挑眉,抓住了重点:“你知道那贼寇的身份?他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当然,可现在不能说。事成之后,这仇就已经报了。”

    弥生琢磨了一会,重新在案前坐下:“且与老衲细说。”

    “师父所言之物,乃天降无凭之火,如今寄宿在弟子佩刀中。”黄昏时分,泽回已褪去了夜行衣,风尘仆仆地跪坐在竹中面前。

    “演示给我看。”

    泽回愣了一下,还是拿刀站在场中:“弟子并不知晓示见之法,恐难……”竹中毫无波澜的目光让他知趣地闭上嘴,但场边还有一个跪坐的年轻人让他很在意,样貌跟他一般年岁,脸上却带着一切了然于胸的淡笑,这种事情随意地告知他人真的无妨吗?泽回皱了皱眉头,这种笑真令人厌恶。

    他收回心神,向着无人的方向,拔刀迈步,架起上段起手式。吐纳凝神,全心贯注于刀上,回忆着那充斥诸神愤怒的一剑,霍然斜斩而下。手上却并未有那种斩开风暴的压迫感,眼前也只闪过水汽一般的刀痕,前方的刀架上“噗”的一声轻响,裂开一道小口。但总归是演示成功了,他转身看向竹中。

    泽回还未站定开口,余光中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他下意识立刻架刀侧防,左脚侧撤左弓步以转身及承受突如其来的刀劲。“铛!——嚓”另一柄刀自下而上以居合式狠狠将雾切弹开,也不去收刀,拳头接踵而至。泽回无奈,松开右手以手肘接下拳头。

    正是场边那个年轻人,两击未中,却并不退身,反而更是垫步转身,收刀反刃便要撞入泽回怀中。此间又是一道身影扑来!泽回便是靠此招杀人,在年轻人垫步收刀那一刹便已知招后,加之他似乎打心底对此人生厌,虽然不知他偷袭为何,却也不再留手。弓步后压左腿用力,在他转过去时直接伸手扯住他的衣服后颈,抬起右脚用力向后倒去。